掃一圈，眉目微動，似真被這清雅之境勾起了幾分興致。

        湘陽王已淡淡開，半分不躁：「無妨，江大人請便。本王自會在此稍候。」

        他神頓時深了幾分——這名字，不陌生。思忖幾息，腦中忽閃過京中那些傳於貴女之間的閨閣話題——翰林院沈大人，才名冠京，文章絕倫，在京中素有『清言君』之譽。

        他垂眸一看，眉微挑。

        湘陽王目送他離去後，起走到書架前閒覽。數幅畫作掛於牆上，有山、有竹石，皆非凡品。他微抬衣袖撫過畫軸，忽覺衣袍掃落一疊紙冊，夾雜著幾卷詩稿與舊字帖跌落在地。

        江大人見親王目光多落在小女上，心中微動，掠過一絲思慮，未明言。

        湘陽王唇角微動，正輕歎一聲，目光卻在聯定住。

        江大人微笑應：「王爺過譽了。官陋之處，不足登大雅之堂。只是從小喜翰墨，便愛將這書齋打理得清淡些，省得心煩時更添俗念。」

        那行字，筆鋒輕靈自如，帶有一恣意不拘的灑脫。語氣看似婉約，實則藏著些許調戲之意。夢初回、香袖拂——分明是才打趣佳人時才會有的風韻。

        墨清潤，字跡端凝——是江若寧的筆跡，他再熟悉不過。只是那筆鋒間仍帶幾分稚氣，顯是多年前所寫。

        江晴川低頭：「門房剛來報，沈府的人來取前些年寄存的〈山居秋暝〉真跡，母親翻遍了畫閣都沒找著，說那卷畫當時是您親手藏的……要您過去一趟認領。」

        一瞬，指尖微頓。

        說罷，指尖一轉，便將那紙箋重新夾回詩稿中。

        若他當年未以聖旨搶人，她心中偏向的便是此等男了罷？

        江大人拈鬚一笑，了個請的手勢：「王爺請落。」

        湘陽王抬眸看她一，目光略頓，帶了些探尋與玩味。

        「江大人這書房，頗有幾分名士風骨。」

        湘陽王轉過，笑意從容：「方才聽江二姑娘所言，那畫是沈府來人取的——可是翰林院沈大人之家？」

        她話未說完，便見書案對面坐著一名氣度非凡的男，嚇得話音戛然而止。

        後園荷花初綻，碧葉如盤，粉紅輕搖。江若寧與宋楚楚並肩行至榭，坐於涼亭中小憩。江夫人吩咐婢女取果酪茶點，自個兒也暫

        他俯拾起，忽見一張略泛黃的箋紙紙邊有些磨損，卻不掩字跡秀麗。

        棋局正酣之際，忽聽門外傳來一陣輕快腳步聲，緊接著書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名穿著黃襦裙的小姑娘探頭進來，約莫十四、五歲年紀，容貌清秀脫俗。

        湘陽王頷首一笑，中閃過一抹難得的認同與舒意——江若寧那幾分寡淡從容……倒真是家學所成。

        江晴川年幼，生得極像江若寧十六歲時，那年紀未束髻，初著女紅，卻也已有文會上題詩作畫的風華——當年他就是從那風華中將她奪走的。

        「風來香袖輕拂夢初回。」

        片刻後，書房門被輕輕推開，江大人回來，眉帶笑：「讓王爺久等了。」

        他向來覺得江若寧棋風已夠穩重，沒想到其父更勝一籌——不僅會守，更會等，穩中藏機。

        他輕嗤：「清言君？倒也……風得很。」

        他緩緩翻至紙背，落款赫然三字：沈懷琛。

        江父的棋風深沉穩健，步步不急，張弛有度。湘陽王原本只抱著小試之意，轉瞬竟也收了輕視之心，須得專注幾分，頗興味。

        「父親，我——」

        ——這父女二人……一個似藏鋒，一個如山藏勢。難怪她總那麼能忍。

        江大人聞言，眉宇間浮現幾分為難，遲疑：「王爺……」

        江大人聞言一怔，旋即笑著點頭：「正是。沈家與寒舍世交多年，懷琛亦曾受業於官門。」

        小姑娘剛要退，卻聽那貴客淡聲：「無妨。」

        「月疏影橫斜清淺。」

        ……自蘇州，當年或許正是江大人的門生。

        江大人抱拳一禮，語氣帶歉：「王爺稍待，官片刻便回。」

        江大人眉頭微皺，語氣嚴厲：「晴川，不可無禮。此處有貴客，豈容妳擅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