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耐着心在那泥金笺上来回拭，还是不成事。终于生了厌烦，掀起一张来，成团扔了废纸篓里。恰逢几个军机大臣递牌求见，他叫宣，踅坐到了御案后。看看南窗站的人，挨了两天的罚，病了一大场，居然还是这种淡薄洒脱的神气。他见的女人多，却没见过这么刀枪不的。想了想，是不是就像她上回告诉他的“好螺”，个不大，但可以跑得又快又远？

皇帝，媒他太在行了，面那些宗室到了年纪，家里老辈儿就上折请旨，那些贝贝勒的的嫡福晋都是他给指的婚。只要那姑娘长得不磕碜，正经寻门亲也不难。虽说不，好歹和皇后一个姓儿，不说宗亲，个三品上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踱到书案前翻翻通本，一又问，“小公爷呢？他怎么说？”

素以上回从长满寿嘴里听说过御前要换人，压没放在心上。现在皇帝提起，她照旧不会往那上想。边才用久了总有一份不舍，她全以为皇帝是有人味念旧。要说那在上的人儿是在盘算她，以她的格绝不能生这样自作多的想法。这大概就是常说的知趣，人要撂儿打远儿是不错，可了格就没意思了。所以即便心里有那么小小的念想也给压制去了，她明年就该拍屁走人了，这时候上，晚了。

好好奉养姨不见得不靠谱，恩佑这容人的雅量还是有的。至于女大当嫁……皇帝沉，回过来问她，“你二十了？”

的时候要讨万岁爷的恩典。”

“你过会儿上尚仪局传话，素以提铃的罚免了，叫事的让她歇两天。再派太医过去给她请个脉，别留什么病儿来。”皇帝低声在路耳边，也没顾忌堂几位跪着请安的大臣。他贵为天，一言一行都是磊落的，像这么咬耳朵递私话的样臣工

他的嘴角了笑意，很快又隐去了。御前太监引了朝臣来议政，他看见荣寿给她打，她蹲个福，双手抚膝退了后殿。

那两个丫是为数不多的御前伺候，一个司衾一个司帐，都是万岁爷近前的老人儿。荣寿是聪明人，皇帝恁么一说心里立有了七八分成算。明明原该是腊月交正月里的，这会也改了时候。他睃了素以一，又躬腰回话，“主好记，上回翻了档，初六就是正日。”

冷不丁叫男人问起年纪，素以虽然样样不上心，却也有女孩家的羞怯，红着脸是，“才上月满二十了。”

小公爷怎么说？秋狝请婚的建议就是小公爷提的,皇帝一把她问住了，素以计较再三才，“小公爷的意思是姑娘大了，女大当嫁。二姑娘了人，他的心事就了了，往后只剩好好奉养姨这一宗了。”

旁的话不必细说，横竖这丫命好。御前人员有定数，去一个来一个，不多也不能少。随凤和稻香的职务空来，就得有人往上填缺。万岁爷动了心思要调到跟前来，不用说得多明白，一星半的暗示就足够叫底人琢磨的了。

年纪大的好，看得开，不会死钻角尖，待人待己都有一分宽厚。皇帝复又低，摊开的泥金笺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了一朱砂，他拿手拭了拭，印记渗了纹理里，不掉了。他蹙起眉，隔了半晌突然叫荣寿，“朕记得随凤和稻香是时候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