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朝：“妈，我已经事事顺着他来了。”

        曲明朝虽然是无神论者，但从来不会拒绝她拜神的祈求。

        母亲大惊失，神恐慌，这不是一个好兆。

        但是尚未开，女人用不耐烦的声气教训她：“这个时候打电话什么？在陪你哥参加相亲宴。”

        “去云南什么？你不知现在家里需要你吗？”

        直到回家，曲明朝依然不断接收父亲的数落。

        她犹豫不决，最终于对儿的溺答应来：“好吧，你早回来。”

        但曲明朝知，他们不会宽宥懦弱的自己。

        母亲一句句凝结着重怨气的话语恍若成形，像山倾的阴影，重重砸向她无助而的。

        鲤港老一辈大多笃信神佛，曲家正厅专设神台祭祀，香案上常年供着弥勒佛和寿星公，颜鲜艳醒目。神佛畔供奉佛手或鲜花，俱笼在红灯影里，弥漫着清郁的甜香。

        一提外公外婆曲明翡就来气，她反驳：“他们从小到大只对表哥好，我为什么要尊敬他们！”

        她用力摁断电话，才从那片快要溺死她的面浮来，劫后余生般大大地深呼。

        但她听到“相亲宴”三个字，心脏霎时怦怦乱，急忙问：“表哥怎么在相亲？”

        他爸也一声不吭，显然是生气了。曲明朝没有心思再去迎合他的喜好和想法，全程视自己为透明。

        曲明翡被她说得几乎不过气，手指颤抖着握着手机，慢慢躺倒在床上。

        曲明翡太久没联系她妈，想着问候她的最近况。

        他没注意姑母手机响了，她借故离席，走包厢到走廊上接听电话。

        又来了。

        窝逐渐蓄满泪，曲明翡倔地抬望向床，拼命睁大睛，不使它掉落一滴。

        但手还没有碰到，香突然弯折，掉了一撮灰在地上。

        曲明朝换了一香，低声安她：“妈，别说这些话，可能因为香放太久，容易折，算不得数。”

        母亲忧心忡忡拉着他的手：“你应该贴一呀，你爸这几天就要动手术了，今天顺着他一些。”

一抹炽朱砂，不去，亦抹不掉。

        每逢节日大事，母亲必过来炷香祭拜，或掷杯占卜，恳求神明保佑家人平安。

        这一回，香稳稳当当地到香炉中，白烟袅袅，渺渺茫茫的光照亮了后边默然微笑的菩萨和佛祖。他们低眉顺目，他们俯瞰众生，永远悲悯，永远哀慈。

        他几炷红线香，燃，捻着香柄，准备上。

        可她不再想占有他了。

        所有的罪责都让他承担吧，至于母亲和表妹，他只希望她们无忧无虑，祥和一生。

        他准备在父亲动手术的那天去云南，母亲前一晚带他到正厅，语重心长说：“你明天要走，你爸也要动手术，拜拜菩萨吧。”

        她忙双手合十，屈一躬，轻声念喃祷词，希望神灵不要责怪他们这几日犯的罪孽。如果不得不惩罚，请神灵全降在她上，不要牵连丈夫和儿。

        母亲凉凉说：“你哥是他们唯一的亲孙，不对他好对谁好？你不仅上学没你哥成绩优秀，也没他这么懂礼貌、会人，你有什么资格要阿公他们对你好——”

        等心平复，她终于决绝地打开手机，拉黑曲明朝所有的联系方式，如释重负把手机丢到一边。

        照平日，她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讲话，曲明翡必然会生气。

        “等等。”曲明朝喊住她：“妈，个月我想去云南一趟，过几天就回来。”

        袅袅的佛香漫绕着沉静而肃穆的味，曲明朝闭上睛，沉浸在这样的气味里，默念——

        或许她还他。

        “还有上次也是，叫你喊阿公阿嫲，阿姨阿伯也不喊，你知别人背后说得有多难听吗？”女人喋喋不休地数落她。

        他爸气得不行，一回家就砰的关上门，谁也不见。

        “舅舅不好了，想早抱孙。”母亲的话锋一转，忽然开始数落她：“你看你也是，中不该谈恋的时候谈恋，现在上大学又不找男朋友了，是不是存心跟我对着？”

        他礼貌疏离的态度令女孩望而却步，她放弃了接近他的企图，不再试探，专心致志于吃饭。

        曲明朝定定望着她：“爸让我放弃摄影去继承家业，我想最后再去拍几张照片。爸那边……就拜托你替我说了。”

        母亲叹气：“他一直是个老顽固，你又不是不知……好了，我等会儿去劝劝他吧。”

        从小到大，他的应对方式就是沉默，从不辩解，从不反驳，此时多说一句话都是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