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正是那个将霍一访谈和两人片场互动剪在一起的CP向视频。齐雁声先是有些莫名，看着屏幕上年轻许多的霍一说着那句文绉绉的评语，她微微一怔，随即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和……玩味。她耐心地看着视频剪辑者如何将过去的言语与现在的画面巧妙拼接，着煽的音乐，营造一种缠绵悱恻的氛围。

        齐雁声失笑，摇了摇，语气轻松自然，带着惯有的那种温和与恰到好的距离：“乱讲咩啊。后生仔写小说，啲好正常。我同霍编剧合作好愉快，佢系好有才华嘅后辈，我哋系好好嘅工作伙伴同朋友嚟噶。”

        齐雁声正执壶为友人斟茶，闻言动作未有丝毫迟滞，茶汤稳稳注杯中，香气袅袅。她抬起，笑容是惯常的朗又保持分寸，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谈论天气：“霍编剧啊？系啊，后生可畏，对戏剧好有谂法，同佢倾剧本好开心。佢系好认真嘅艺术家来噶。”

        几天后，在一次与几位圈老友的茶聚中，有人不经意间提起了最近网络上关于《玄都》和齐雁声的讨论度，顺带玩笑般地问了句：“阿Joyce，同霍编剧真系咁好朋友啊？睇啲片你哋几夹喔。”

        齐雁声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目光却又不经意地扫过屏幕上定格的、霍一那张十七岁时撑镇定的脸。那句“面如微云素月，神至柔至烈，凛凛夺魄”在她脑中轻轻回响了一遍。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连边的吴梅英都未曾察觉。

        “阿Joyce，快哋过来睇！好得意啊！”吴梅英笑着招手，语气里满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这天排练间隙，吴梅英捧着手机，忽然发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引得旁边正在温习唱词的齐雁声投去疑惑的一瞥。

        齐雁声确实没有上网冲浪的习惯，她的时间被排练、演、授徒以及各种社会活动填满，闲暇时更宁愿看看书、遛遛狗，或者听听老的粤曲唱片。但她的剧院搭档、合作多年的正印花旦吴梅英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冲浪达人”。吴梅英格开朗，衷于关注新鲜事，尤其喜看关于自己和好友的各类消息。

么看关于自己的网络舆论，但《玄都》的相关推送实在太多。开第一个视频时，她正靠在香港家中客厅的沙发上，方欣在厨房忙着煲汤。当十七岁自己那张故作老成又难掩青涩的脸现在屏幕上，说那句她几乎已经遗忘的评语时，霍一觉一血“嗡”地一声冲上，耳瞬间烧起来。

        齐雁声放曲本，略带好奇地走过去。吴梅英将手机屏幕往她那边倾斜，开了一个正在播放的视频。“喏，你同霍小咯，依噶后生仔女真系厉害，剪得几好玩。”

        然而，霍一低估了信息时代人际传播的链条。

        那种公开刑般的羞耻几乎让她窒息。尤其是看到弹幕里那些“哈哈哈嘴”、“暗恋多年实锤了”的调侃，她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捂住那个十七岁自己的嘴。太蠢了。那种矫造作的用词，那种急于否认的狼狈……她烦躁地划掉视频，将手机反扣在沙发上，心脏却还在不受控制地砰砰直。

        吴梅英在一旁笑着评：“冇睇喔，霍小细个时候咁可嘅？面如微云素月……哇，真系识夸人。不过睇佢宜家嘅样，真系想象唔佢讲呢句话个样。”她碰碰齐雁声的胳膊，调侃，“喂，人哋细个就咁崇拜你喔，系咪好有成就？”

        她几乎是庆幸地想，还好，齐雁声从不上网冲浪，她对网络世界的认知恐怕还停留在邮件和基本资讯浏览阶段。这些荒唐的、令人脚趾抠地的二创视频，应该永远也不会传到她前。这念带来一丝虚脱般的安，至少，她不必面对对方可能现的、任何一种反应——无论是觉得好笑、尴尬，或是无奈。

        她回答得滴不漏，神自若，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件与自略有关联的趣事，甚至带着一长辈看待晚辈闹的小小笑话般的宽容。吴梅英本就是看个闹，见她如此反应，也便笑着转移了话题，分享起别的八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