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会臆想她手指的，他渴望着这层薄茧过他肤的时候所带来的一种糙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觉。

        他以为他赢了。

        十五岁是他最讨厌的年纪，造成这样的结果有很多原因，而其中一个是和另一个男孩有关。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洒满阳光的午后。在庄园的玫瑰花园里，艾拉瑞对着那个男孩了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心的笑容。那个男孩叫瑞安，是新来的园丁学徒，有着和她一样、来自同一个遥远边境星系的清澈眸。和艾拉瑞不一样的是，瑞安生在维里迪安星系，他为了养家而早早离开了那里，但至少他拥有艾拉瑞没有的记忆——一些关于蔚蓝天空的画面。那天午，卡斯帕像个可鄙的幽灵，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清晰地听到他们在谈论未来，那是一个关于“回家”的、没有他的未来。他们说要攒够钱，买一张去往维里迪安星系的、黑市上的船票，离开这个冰冷的、不属于他们的地方。他看着瑞安在艾拉瑞的额上印一个轻柔的、像羽拂过一样的吻别。

        那时候他缩在城市层废弃的里，又冷又饿，发着烧，在半昏迷中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然后，他闻到了那熟悉的、混着雨雪气息的皂角味。是艾拉瑞，她一个人，找遍了半个城市，找到了他。她把一块用自己温焐的、的面包他手里，她的手也是这样，带着薄茧，却那么温。在他烧得模糊的视野里，她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拯救他的小小神明。

        他记得很多年前，他还是个九岁的、无人理睬的顽童。在这个庞大而复杂的家族里，他的份尴尬得像个错误。父亲有太多孩，母亲也有太多人，没人真正在意他。于是，他便用尽一切办法去索取关注，他会故意打碎昂贵的花瓶，会用最傲的语气对仆人颐指气使，会因为一小事就大发雷霆。他憎恨这个世界，也憎恨这个世界里所有看似温顺的人。尤其是艾拉瑞。

        他在最后听见艾拉瑞说：“我会离开这里的。可能是两年后，我不知还要存多少钱，但是估计快了。”

卡斯帕也在注意着这件事，而且几乎是每天都会用余光来丈量这个差别。

        这些幻想总让他每天独自回忆起一些事，像是违禁品，上瘾又有毒。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

        直到那个冬天。他因为又一次被父母在重要的节日上遗忘，选择了一种最愚蠢的报复方式——离家走。他想要得到父母的关注，却忘记了他一堆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以及可能并没有相同血缘的兄弟妹们早就占据了他们很多的力，以至于没有人在意少了个这么个人。毕竟谁都可以叫卡斯帕不是吗？

        她像一株在岩石里长来的、韧的野草，面对他的刁难，她从不畏缩。他故意把墨打翻在她刚净的地板上，她会面无表地用他的汤来回敬他——那碗汤咸得能齁死一星际犀。他嘲笑她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她会在第二天“忘记”补充他最喜的游戏卡带的货。她的反抗是无声的，却总能准地刺痛他，惹得他也不痛苦，他便用最简单的办法：也就是向家告状。当然对于艾拉瑞来说，每一次和卡斯帕碰的后果都是她被家严厉地责罚。在经历了几次之后，她被警告，如果一次这位乖戾的小少爷不再有满，她便会被辞退，于是她就学会了如何将那份厌恶和憎恨完地隐藏起来，变成了一副无可挑剔的、温顺恭敬的模样。

        他想，原来艾拉瑞会和所有

        这种过于天真的认知并没有让他了解背后的社会逻辑：艾拉瑞是真的怕被辞退，她那时候也不过只比卡斯帕大两岁，她也是一个对于未来一无所知的女孩，她当然想离开这个庄园，却并不希望日期就是明天。

        那时的艾拉瑞十一岁，已经在这座庄园里了两年工，她有着和他完全不同的血统，即便她的资料写着她是在首都的孤儿院成长，但是她的基因却来自一个遥远的边缘星系，似乎叫什么维里迪安星系。那时候的他还不会记住这个绕的名字，却已经对艾拉瑞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敌意，可能是她盯着他看，并不像其他仆人那样对他的要求言听计从。

        从那天起，他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不再刁难她，甚至开始笨拙地模仿她照顾自己的样去关心她。他以为，那份雪夜里的救赎，会成为他们之间最牢固的、独一无二的羁绊，他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那一刻，他心有什么东西彻底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