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朝暮

        燭火漸暗，煙氣瀰漫，窗外風聲微轉，彷彿這座宅院都沈ru某種說不清的靜謐中。

        沈昭寧坐在床沿，霞帔早已除去，只著一襲紅繡喜衣，雙手交疊在膝上，指節繃得發白。她垂著yan，不看yan前那位男zi，也不問他接xia來要zuo什麼。

        她不怕shen體被碰觸，她怕的是這場婚事背後的沉重。

        傅懷瑾站在她面前許久，一動未動。喜燭映得他面容冷峻，影zi被拉長落在地上，如一頭潛伏的野獸。

        「你為何不問我願不願意？」她忽然低聲開kou。

        他緩緩開kou：「你若真不願，上轎前就會走。」

        她抬頭與他對視，yan神冰涼，語氣卻平靜：「所以你以為，我是認命？」

        傅懷瑾微微皺眉，像是想說什麼，卻終究沉默。他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冷風立刻湧ru，熄了一支燭火。

        「不是認命，是選擇。」他語氣很輕，「我從不會強留你zuo不願的事。」

        「可你搶了這門親事。」她反問，聲音帶著冷意。

        「我不是搶。我只是……不想讓羅仲言娶你。」他回望她，目光炙熱卻壓抑，「那人行跡不清，言行浮薄。這樣的人，保不了妳，也不該靠近妳。」

        昭寧怔了一瞬，卻很快收回qing緒。

        「你怎麼知dao我就該由你來護？」

        傅懷瑾走近兩步，在她shen前停xia，語氣低緩卻帶著某種倔強的執著：

        「因為十二年前，是你救了我。」

        「一碗羹，不值你這樣多年掛念。」

        「不是羹，是妳當時的yan神。」他答得毫不猶豫。

        那一刻，兩人皆無語。

        她轉過頭，望向床幔之外，那些懸垂的紅紗，彷彿一daodao將她與過去隔絕的牆。

        他看著她，忽然伸手，輕輕將她的鞋擺拉正，像是在zuo某件與這夜毫無關聯的小事，細緻卻專注。

        「昭寧，今夜我不碰你。」他說，聲音平和無比。

        她猛地回頭，錯愕浮上臉se。

        「這不是我想要的方式。」他語氣堅定，「我想要的，不是壓迫你，而是讓你心甘qing願地，站到我shen邊。」

        她盯著他許久，hou間彷彿sai了什麼，說不chu話。

        片刻後，她低頭，輕聲dao：「那你今晚睡哪裡？」

        他louchu一抹近乎自嘲的笑：「中堂早備了榻。這裡……妳安心睡。」

        他說完，轉shenyu離。

        可才轉了半步，又停住。

        「有一事我想讓你知dao。」他背對著她，語氣極輕，像怕驚擾某個脆弱的時刻。

        「當年我活xia來，不是因為命大，是因為妳。」

        「我活著，是為了有朝一日，讓你無所畏懼地倚著我。」

        話音落xia，他頭也不回地走chu喜房，門輕輕合上，掀起一dao微風，讓紅燭搖曳幾xia，又穩住。

        昭寧呆呆坐在原處，指尖有些顫。她不是沒聽懂他的意思，她只是……無法相信。

        這世上，真的有人，把十二年的時間，只為兌現一碗羹的溫度？

        她抬頭望著那gen未滅的紅燭，燭心被風灼得低低的，像她此刻xiongkou那一團尚未燃起的qing。

        **

        傅懷瑾站在中堂外，仰望著夜空。

        這夜的月光不明，只有風。風裡有雨的味dao，也有他壓在心底十多年的qing意。

        他一向沉靜，也一向能等。

        而她，是他唯一願意用一生去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