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嫁之夜
翌日清晨,雨止雲開。
沈府後堂,喜帳gao懸,鳳冠霞帔擺在床榻之上,紅燭映牆,屋內一派吉慶。卻唯獨新娘的神qing,平靜得近乎冷寂。
萬嬸為她綰好成婚髻,手一邊抖一邊低聲啜泣:「小jie……夫人說,若妳實在不願,轎zichu門前,還來得及攔。」
昭寧垂眸,不語,只靜靜將紅帕握進掌心。
「不必了。」她淡聲回dao,音如細雨落瓦,不見波瀾,卻冰涼ru骨。
這一夜未眠,她已想清楚一切。
無論這門婚事是誰安排、誰主導,她都無處可逃。沈家積弊深重,父親病重,母親無力,再無第二條路可選。
**
一陣鑼鼓聲自巷kou響起,迎親隊伍已至。
院中鞭炮聲乍起,聲聲震耳,紅喜字鋪滿石磚,街坊圍觀,笑語紛飛。
昭寧踏chu房門時,眾人皆屏息以待。
她披上霞帔,鳳冠壓頂,紅蓋頭未覆,yan神卻清明得異常。那是長女該有的體面與冷靜,也是沈家將傾時,她仍能以一己之力撐起尊嚴的唯一。
禮生唱喏聲甫起,忽聞門kou傳來一dao低沉男聲;「等等。」
眾人一愣,齊望大門方向。
只見一名男zi逆光而ru,一襲玄灰長衫,風塵未拭,氣度沉穩。那雙yan,寧靜如潭,卻似藏雷霆萬鈞之勢。
「這門親事,改由我傅懷瑾迎娶。」
話音落地,整座後堂頓時如死shui凝固。
禮生怔住,紅毯兩側的賓客面面相覷,李氏起shen,神se慌亂:「傅少爺……這……」
傅懷瑾未看眾人,只緩步上前,從懷中取chu一紙聘書,雙印齊備,紅綾封kou。
他將聘書交予李氏,語氣平靜卻無可置疑:「雙方家主皆已落印,禮數齊備,羅家已退chu,今日新郎,改為傅某。」
昭寧望著他,一瞬怔愕。
這張臉,她曾在素描畫中見過,曾在夢裡恍惚對過無數次。但如今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時,卻彷彿不真實。
他站在那兒,不說一句qing話,也無半點懇求,只靜靜望著她,像是早就預見她將站在這裡。
她的心,被那目光撞得微微一震。
「小jie……」萬嬸悄聲喚她,「怎麼辦?」
昭寧回神,深xi一kou氣,步步走xia階來,在眾目睽睽xia,沒有回頭,也沒有躊躇。
她走向他,停在三步之外。
「你為何要娶我?」
傅懷瑾看著她,聲音低沉:「因為除了我,沒人能護得住妳。」
他語氣不重,卻讓她心中那gen繃緊的弦,猛地一鬆,隨之而來的,卻是更深的疑問與不安。
她不是不明白這樣的改親會帶來什麼樣的風波,也知dao此舉背後可能藏著多少她看不清的算計。
但在那一刻,她忽然不想再問。
他chu現在她最無助的時刻,並未強迫,只是用實際行動,擋xia所有bi1她走向深淵的人。
她曾想推開他,可shen體早已先一步沉進那抹溫熱中,動也不動。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只任由萬嬸替她覆xia蓋頭,讓自己走進這場未知。
**
紅轎啟程,鞭炮震天。
她坐於轎內,聽著外頭人聲鼎沸,手中紅帕濕了一角。
她不是不怕,只是不願再後退。
而她不知dao,就在喜轎抬離沈府大門時,府牆後站著一人。
沈昭璃靜靜站在牆後一隅,望著紅轎遠去的方向,指尖緊緊攥著那本早該送chu的原聘禮名冊。
她唇角帶笑,yan神卻透著絲絲寒意。
「jiejie……你就等著看吧。」
這場婚事,不過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