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地走到那扇转着混沌光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仙门之前。

        凤九，早已不是“小家伙”了。她的姿修长，竟比白曦还半个，淡金的长发已长及腰际，淌着阳光般的光泽。那张脸褪去了稚气，五官致得如同最完的玉雕，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浅金的眸――它们依旧如同熔铸的金属，平静、深邃，仿佛万年不化的寒潭，不起丝毫波澜。那周萦绕的清冷、疏离、甚至带着一丝无机质般漠然的气质，让仙界众人初见之无不倒一凉气，纷纷暗叹：这分明又是一个“清冷杀神”！果然，不是一类人，睡不一个被窝！

        白曦亲自陪着凤九，在天机阁那庄严肃穆、却又透着几分冰冷无的大殿中，办妥了所有繁琐的手续。

        依照仙界那亘古不变的铁律，证上神果位，除却需拥有足以撼动乾坤的上神级伟力，更须亲踏过那座矗立于天机阁深的“仙门”，坠凡尘，历尽劫波。

        是的，在浩瀚仙界的芸芸众生中，龙尊白曦，从来都是清冷、势、杀伐果断的代名词。彼时龙族式微，风雨飘摇，作为族群最后的希望与最锋利的长矛，她以稚龄扛起龙尊重担。她深知，一个丝毫“幼龙”般天真或弱的领袖，只会让觊觎龙族的豺狼虎豹更加肆无忌惮。因此，她很小就为自己上了冰冷的面，将真实的活泼、玩、甚至偶尔的憨，深深锁灵魂最深。在外，她永远是那个神如冰、威压如渊、令敌人胆寒的“冷面修罗”。唯有如此铁血冷酷的形象，才能震慑宵小，护住风雨飘摇的龙族。

        一只冰凉、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臂！那力之大，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仿佛溺之人抓住最后一浮木，死死地、不容分说地将她往回扯！

        映帘的景象，瞬间击碎了她所有的清冷与镇定。

        这一份深埋心底、独属于至亲与人的柔，是她绝不可示人的肋，亦是支撑她在外界腥风血雨中屹立不倒的最后港湾。

        她纤瘦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贝

        就在她脚尖即将及门光晕的刹那――

        凤九神平静，那双浅金晕染绯红的异瞳最后深深地望了白曦一，不再犹豫，抬步便要踏那片决定她未来命运的漩涡之中。

        凤九心一悸，愕然回。

        此刻，望着那扇通往未知凡尘的巨大门扉，她终是忍不住，声音冷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什么‘历劫’、‘悟’……哼，依我看，不过是把在上的仙神，像丢垃圾一样丢凡尘，让他们去饱尝世间最深的磋磨与苦楚罢了！”

        门光华氤氲，透遥远尘世的喧嚣与寂寥气息。

        也唯有在母亲白芝面前，在那座充满暧昧香的“落芝阁”里，或是如今在这间承载着她与凤九私密时光的寝殿，她才敢卸那沉重冰冷的铠甲，允许自己属于一条九百岁幼龙的真实――那份会害羞、会炸、会无奈、甚至会在母亲撩拨成一滩的柔弱与天。

        对于这条人尽皆知的“规矩”，她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她那盛满惊惶与不舍的眸中落，过苍白的脸颊，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仙门所在的大殿空寂而幽深，唯有即将历劫者与其至亲方可踏。

        这评价，与外界对白曦的印象何其相似！

        她银白的长发在殿转的星辉泛着冷光，浅蓝的眸深，却压抑着一难以言喻的烦躁与不忿。

        这一份幼龙的柔弱，从不可示人。

        在凡间轮回中，历劫者将褪尽仙骨神髓，封存所有记忆与神力，以最纯粹凡胎之躯，去尝遍红尘百味，悟生老病死、恨嗔痴。

        此刻，这方隔绝外界的空间里，只剩白曦小却绷得笔直的影，以及旁那位即将远行的、气质清冷的凤九。

常便添上了新的章节：清晨喂血，白曦奔赴如山的事务，凤九则持着龙尊令牌，准时踏浩瀚如烟的藏书阁；待到夜稠，白曦便会踏月而来，从书堆里“捞”走她的小凤凰。当然，这安宁的日常里，偶尔还需绷紧神经，应对那位神鬼没、总在深夜带着香与“关怀”降临的母亲大人。

        梧桐叶青黄交替五十度，当年那个需要抱在怀里、指尖血的小凤，竟已如奇迹般成长至令人惊叹的度。

        只见白曦那张绝的小脸，此刻早已是泪痕遍布，梨花带雨。

        五十载光阴，于仙神而言不过弹指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