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铮？”

        特意回房换了旧时衣衫的陆知栩，在书房外的连廊停住了脚步。

        “回郎君，是的。”

        “此事……”陆知栩艰难开，“已经上过金殿了。”

        魏铮面失望，转朝外走去，只冷冷丢句话。

        故而，他对杏花宴，以及那之后的事，确是一无所知。

        明明是刚到玉京时，一起去贡院领的衣裳，如今对面而立，却已是天堑似的两般模样。

        握在陆知栩腕上的手，忽而松了开去。

        那个比顽石还的家伙，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来崔府递名帖？

        “这人，如今正等在门房？”

        魏铮同他不一样，他活得太纯粹，除了黑白对错，里便再容不得其他。

        但同时，作为一个寒微、千里迢迢赴京赶考的贫苦学，他无比清楚，崔府的奢靡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会带去多大的冲击。

        “自京，你我便整日呆在一起苦读，你何曾见过崔玉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又去抓陆知栩的腕，“是崔玉她威胁你了？”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五礼便耗费了大半月的时光。

        得了吩咐的侍从，躬退了去。

        “不必了，”魏铮站在原地不动，语气一如往常，“我今日来，只为问你一桩事。”

        “自今日起，我们不再是同路人了，陆郎君，望自珍重。”

        陆知栩意识蹙眉。

        面对陆知栩的沉默，魏铮终是死了心。

        “若你并非自愿，我帮你去敲登闻鼓，哪怕从玉京府一路告到金殿去，我也会陪你讨回这个公！”

        “领他到这里见我吧，再备一盏清茶，用最寻常的茶。”

        陆知栩也跟着走到了门外，瞧着书房两侧连廊的朴素景致，不免暗暗庆幸。

        “魏兄，”他装络，迈步上前，“怎么在外面站着？到书房里坐坐吧，先前你要找的那本古籍……”

        “与崔玉成婚，你是自愿的吗？”

        亏得崔玉不好学，才在府中给他留了这一方清雅之地。

        “不是威胁，那便是利诱？”他退开些许，望着昔日好友不住躲闪的双眸，一字一顿：“陆知栩，你，屈从了。”

        陆知栩皱着眉左右思忖，好半晌才从书案后走来，把名帖交还到了侍从的手中。

        反观自己，看似穿回了从前的衣衫，但周都还染着挥散不去的昂贵熏香……

        “是，郎君。”

        陆知栩估摸着，魏铮大概是回京派发喜帖时听闻了他的事，便立刻找了过来，想同他当面问个清楚。

        魏铮凝望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陆知栩垂眸，不敢去正视他的睛，只听得他继续说了去。

        私心上，陆知栩这样的安排，是不想让旧日知己看轻了自己，意识想掩藏自己攀附权贵的事实。

        魏铮仍是那个魏铮，布素衣，折枝簪发，即便满都是落魄寒酸的补丁，他仍像棵立于巍峨山川间的劲松。

        “外传你在金殿上，说自己与崔玉自秋闱便已两相悦，都是真的？”

        闱放榜，魏铮得知自己中了士，便不停蹄赶去玉京远郊的表妹家提亲。

        魏铮的手就像是把烧红的铁钳，抓在陆知栩的腕上，仿佛要活活烂他的肉。

        庭前拂过阵风，草木簌簌而动，在廊的陆知栩，却就此凝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