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觉得秋亮的睛被疯挖走了。疯清醒的时候又把睛还给他。接到秋亮的电话她很诧异，他因打架看守所，竟然没有选择打给陶悦，而是她这个普通朋友。那时她刚坦白了自己的恶作剧，准备离开澜城回到家乡。秋亮说，陶悦的病刚好了些，不能告诉她。他实在不知该联系谁。秋亮脸上还挂着伤，笑起来惨兮兮的。常青却没忍住跟着他一起笑。

        秋亮这两年滴酒未沾，偏偏喝得最多，早就撑不住趴在油腻腻的木桌上。他什么都不知。在看到陶悦时，他又意识地认为自己该满足她的任何需求。但很快他制止自己这种想法。这对常青不公平。对他自己更不公平。

        常青觉得秋亮这人又好又蠢。当初帮她讨薪也是这样莽，路过看到她老板不仅骂人还想动手，人就跟墙一样挡在她面前，着嗓说：“你再指她一试试。”对面的人上骂骂咧咧全走了。她觉得好久没见过这种人了，长得帅帅觉还傻傻的，就想逗逗他，开始卖惨，说她被恶意欠薪几个月，钱都借给朋友了，结果朋友把她拉黑跑了，没钱交房租被房东赶来，东西还都被扔了。其实除了欠薪其他全是现编。秋亮上就说可以去他们那儿住，但是他要问一女朋友。常青瞬间觉得真无聊，这人原来有女朋友，想跟他坦白来着，秋亮已经拨通陶悦的电话，陶悦随问了两句就答应。常青觉得这俩人真奇怪，也不怕她是坏人。

后会一直走，谁叫她她也不回，也不回应，就照自己的意愿，一直往前走，走到不想走为止，走到彻底甩掉那个一直拖着她的怪为止。

        其实她很可怜。病得厉害。她的发多得像野草，人也像野草，无论如何她都能爬起来。

        可这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于是她说：“我想上厕所。”

        这两年以来，常青每个月都去探视。陶悦在他坐牢两个月后才得知消息，只去看了他两三次，每次都只是问缺什么，钱够不够花，然后便是长久地无言。最后一年她完全消失。秋亮告诉常青，其实希望陶悦一次都别来，以后也别再见。陶悦表现得不在意，其实很难过。她从小就这样。但是他们真的没办法继续在一起。

        可她可怜不代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一直伤害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她的伤害又是无意的。她的病折磨着她，她的痛苦折磨着人。

        常青喜陶悦，又可怜秋亮。

        她的工资也很快要了回来。陶悦帮她要的。常青原本打算劳动仲裁，陶悦说太慢了，她只是拿回属于她的钱，却要耗费大量时间力，实在不划算。于是陶悦穿着的衣服，化着艳俗的妆，去她公司趾气昂地坐着，然后说要见老板娘。连着几天，常青的狗老板就骂骂咧咧地把她的工资结了。那天他们去吃火锅，她吃不了辣，面前的狗侣红着嘴唇，骗她说微微辣，看着很辣而已，而且辣的好吃，于是她第一次尝试正宗的辣锅，直到她被那一肉辣得咳嗽，满脸通红，四找，对面两人才一齐爆笑。回忆起来，也确实是少有的，快乐的记忆。

        常青早就觉察到陶悦莫名其妙的敌意。可她毫不在意。她知陶悦就是这样，她一分钟能转换一百种绪。秋亮当初几乎被陶悦心血。他们那几年，常青旁观了全过程。秋亮她，到迷失自我，里看不到任何人。陶悦当然也秋亮。但她更自己。常青从来没想掺杂去，她喜这两个自由肆意的朋友，饶有兴趣地旁观他们的故事，不幸的是她最后还是栽了去。

        陈原没放过她任何一丝绪转换。陶悦方才看向二人的神明显闪过恨意。她其实坏的，但有些笨，一儿都不藏着。陈原这样想着，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