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啊，你瞅瞅，这是钱，钱啊，走，爹带你去医馆。”

        他屋跟老人借喝的时候看见了，江萤提前跟他结完租车的钱后，偷偷把剩的银了老人女儿的被窝里。

        江萤正听着，车夫的话却戛然而止。

        江萤这才意识到，这些药农原来并不知自己种的药材能治什么病。

        县中医馆由几家大药商把持，价格昂贵，大夫傲慢，从不写药方，治病都是直接卖药汤。

        车夫安静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其实，我母亲也病了许久，为了省银，不肯请大夫，夫人若是……”

        因此本地百姓本不知何药治何病。

        “抱歉了，老人家，我家药铺亦生存艰难，这价格，您多担待。”江萤从袖中取银两，置于桌面，推到老人面前。

        江萤摇：“家母祖上世代经营药铺，也存有几本医术……”

        “柴胡便是治疗疟疾的最佳良药。”

        “就在那边，我家。”老人指向一间极为破败的黄土屋棚。

        老人心放松来，终于肯坐歇息。

        江萤用老人家中的柴胡，和去其他村民家中借来的黄芩、常山，熬了汤药。

        江萤让碧桃清老人家晒场上的柴胡，装了整整五筐，车夫一筐筐往车上搬。

        “你是大夫？”老人惊。

        “小，好、好像是山匪……”

        “柴胡有什么用？”老人快急哭了。

        那是个年轻女，面灰白，脸颊凹陷，上盖着好几层破被。

        碧桃奇怪，撩开布帘，探往外看去，江萤没拉住。

        待她看清床上那人模样，才终于明白这屋中怪味从何而来。

        江萤这才发现，屋里竟然还有一人。

        “我这女儿啊，命苦，从小没娘，好不容易说了桩亲事嫁了人，刚成婚一个月，姑爷就得了痨病死了。婆家非要说是我姑娘命克死了他，把人关着不让回，病了也没人，前些天送回来，人昏昏沉沉，话都说不清。我这老又没用，请不起大夫……”

        安平县的路上，车夫不禁慨：“夫人真是好人啊。”

        江萤不明所以：“买药？你家中这么多柴胡，为何还要花钱买药？”

        江萤扶住他：“老人家，是你的柴胡好，药效才快，我本没什么。”

        **

        江萤便问了他一些当地的况。

        可忙碌着的村民们，各个面黄肌瘦，将要冬，仍旧穿着单薄衣衫。

        江萤还想他是否嫌自己给的少，准备再说些好话，不成想老人突然“哇”地一声哭来，拿起钱扑到屋中角落里的竹床边。

        老人无助：“那怎么办？药那么贵，最近的医馆在镇上，有三里路，难不成让大夫诊？这些钱哪里够啊！”

        随即，车骤停，儿的嘶鸣声划破山间宁静。

        “是疟疾。”江萤走过去，拉起女耷拉在床边的手，双指落在她腕，“脉象紊乱微弱，气血虚亏，需要立即用药。”

        一碗药喝去，老人女儿的面便好了许多。

破瓦前，大片大片的是药材晒场。

        “且慢！”江萤言阻止，“她现在太过虚弱，不宜移动。”

        老人有些失望，不耐心再听去，掀开被，就要将女儿背起。

        屋昏暗，飘散着柴胡重的苦涩气味，以及一怪异的酸气。

        只一，碧桃便猛地一颤，缩回车。

        “不过是些我能的。”江萤隔着帘答。

        他说到这里，枯黄的脸上划过两行泪，突然就在江萤面前跪：“姑娘，你是我家的恩人，请受老一拜。”

        老人却没说话，只似乎有些发颤。

        已是暮时，山里刮起阵风，树桠在暮里阴恻恻地晃动。

        酸臭的味从破被之散发来。

        如此景，看得江萤心闷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