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忆（2）

        几乎每一页的纸都有几chu1泪痕浸泡的皱褶，字迹洇开张牙舞爪的墨晕，困禁着她甚至只有在晚上回寝室时才能躲躲藏藏地写xia来委屈。

        在学校的所有时间都必须围绕着学习，任何和学习无关的事qing都明令禁止，当然也包括闲聊、看课外书、写日记或者其他。

        仓促的十多分钟用餐时间，课间鸦雀无声的教室，井序排队的厕所，自习时间shen边随时会chu现的巡逻老师，悄无声息地站在shen后，盯着自己笔xia书写的东西。

        还有必须朝统一方向对齐的mao巾与牙刷，一周只能在规定时间nei洗一次或两次的澡，永远罚抄不完的几千字的校规，xia一秒就可能会迎来的谩骂与ti罚...

        程雨瑶本就shen弱，过于压抑的环境和糟糕的饮shi让她迅速地消瘦了xia来，还没长开的娃娃脸只是尖削了几分，宽大的校服藏住了她瘦到骇人的肋骨。

        幼时和至亲的长时间分离造就了她依赖的xing格，最初离开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初一的那段时间每晚她几乎都是枕着哭湿的枕touzhong着yanru眠。

        在这里挨骂和打似乎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qing，聊了两句闲话，zuo错一dao不该错的题，悄悄翻看两页课外书，都会被斥骂痛打一顿。

        安静的走廊里常常忽然爆起难听的责辱声和教鞭划破空气落在pi肉上的声音，混杂着隐忍的、压抑的chou泣声。

        程雨瑶总会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到浑shen发抖，有时甚至是在课堂上无法克制地吓得撞到桌zi发chu刺耳的响声，引来一片注视的目光。

        自从哥哥jinru初中离家住校后，妈妈的qing绪便诡异地变得不稳定起来，有时上一秒还温声细语，xia一刻便会暴tiao如雷，斥责她的声音几乎震得她的耳膜发tiao。从那时起，这样突然响起的声音就让她形成了无法抑制的条件反she1，连带着心悸不止的颤抖。

        她并非有意，但还是因为影响课堂的频率太gao，成为了班主任的yan中钉肉中刺。

        那位老师厌恶她这样的ruan弱，每每发生诸如此类的事qing就让程雨瑶到走廊罚站，在众目睽睽xia用各种难以ru耳的语言羞辱她。

        自chu生起程雨瑶待在程逸洋shen边的时间就占了多数，在年长四岁的哥哥温柔照顾xia她养成了太过柔ruan的xing格，怀抱着对于这个世界的善意，她从来不是叛逆的孩zi。被迫在刚迈chu孩童阶段时离开哥哥的庇护，应对这样的qing况她也只会无措地掉yan泪。

        某次低着tou挨训时，朦胧的泪花中她恍惚间看见了哥哥的shen影，心中生起莫名的勇气，第一次哽咽着大声地反驳那些肮脏的词汇，xia一刻脸上就被狠狠甩了一个巴掌，打破了她自以为汹汹的气势。

        班主任嗤之以鼻地看着她，转过shen叫她jin办公室给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到学校来看看自己教导的好女儿，是如何地尊师重dao。

        程雨瑶的心脏的血ye似乎在一瞬间滞涩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甚至都被涌上的惊慌遮盖。

        她的家离学校太远，如果请家长，爸妈就得花几个小时赶来，耽搁很多时间。

        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在父母面前单独犯过错，可是这次哥哥不在了，她不知dao该怎么面对，她害怕独自面对他们。

        程雨瑶终于如梦初醒地迟迟意识到，一直陪伴在她shen边，替她解决所有困难的哥哥，早已经在几年前一dian一dian从她的生活中剥离了。

        她才ting直了片刻的脊骨不到数秒就折断了，所有的勇气烟消云散，像一场hua稽的笑话。

        她如同被chou光了所有力气般怯懦地走jin办公室，han着泪朝她憎恨的老师鞠了三个躬，最后弯着腰dao歉，又保证自己再不会犯，愿意写一封检讨书。

        老师用傲慢的、带着兴味的yan神看着她的懊悔，仿佛她的痛苦只是某种取悦自己的某种再微不足dao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