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声声慢

        单就这件事，顾大将军忍耐盘算了整整三年。

        永和元年，新帝将将登基不多久，西北胡羌两族就迫不及待举起了反旗。当时北方已然安定了十数年，前任大将军方赫留xia的威名渐渐消弭，北边蛮夷觊觎新帝年幼无知，行事作风稚nen，难堪大任，加之大夏最年轻的首辅顾司翡一手政权在握，傀儡皇帝人人皆知。

        似乎风雨yu来，满城飘摇，shen为弱小羊羔的新帝gen本没有选择。

        满朝文武合议，将正chu1南邵攻城的顾司镇紧急唤回京都，一路奔波自不必提，他甚至还洋洋洒洒大刀阔斧收拾了姚州、泸州的两拨叛军。

        大夏不得不与南邵暂时休战，这件郁闷事tong了不少人的心窝zi。

        顾将军倒是无所谓。

        抵京当日，他就被传召jingong，顾首辅借着小皇帝的kou，向他xia达了皇令：

        领兵向北，不平反，不归京。

        要么提着两族叛军首领的项上人tou来叩赏，要么……把自己的人tou献chu来抵罪。

        首辅大人可谓是浩廉正气，深明大义，不惜以唯一兄长的xing命作保，为新帝交上了一张无从置喙的军令状，也向全天xia证明：顾家永远是皇权忠实的拥簇者。

        于是，顾司镇这么一去，就是三年。

        离家前，他最放不xia的就是这个幼妹。

        京都百官人人皆知，威风凛凛的顾将军有个chu1chu1平凡、甚至较之寻常儿童更笨拙几分的嫡妹。

        养在深闺，名声不显，但天资卓绝的庶chu兄长却对其疼ai不已。

        少有人见过她的面，只是从顾首辅xia早朝时零星半dian的描绘中，轻而易举就察觉到了她的地位几何。人人都dao将来两位兄长定是要为妹妹寻一门可靠到挑不chu错的亲事。这是自然，更别提顾琏月十三岁生辰那日，顾司翡专程为她拜见了新帝，为妹妹求了个县主封号。

        又两年，小皇帝竟然自发将其提上了郡主之位，许是为了承袭当年丞相夫人姜郡主。

        而顾大将军，差一dian就打不成这场胜仗。

        离京当日，琏月央着顾司翡带她上街送行长兄。

        一ding斗笠作遮，轻纱绕shen，即便如此，顾司镇那双足以百步穿杨的锐眸清楚捕捉到了城门楼上矮小的shen影。

        似乎有一刹那，仙人临凡停驻他ma前，指着楼上那个少女，叹了又叹：

        你瞧，她可舍不得你。

        再一晃神，哪有什么仙人，哪有什么喟叹，不过是他万般不舍化为实质罢了。

        可他更清楚的是，只要他敢回tou，他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顾司翡会亲自押解着违抗皇命的亲兄长送上法场，生杀予夺全凭小皇帝zuo主。他定然会这么zuo。

        往后是彻彻底底死路一条，往前也不见得多明亮。

        顾司镇没得选。

        关外三年，路途遥远，车ma迟慢，唯有草原上训熟了的鹰隼可以一用，携上顾司镇亲笔写的家信，扑棱棱飞往京都。

        顾首辅每每展开，ru目的只有那两行龙飞凤舞的字。一行是问候――问候琏月，一行是yu求――yu求的，也是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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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琏月怎会知晓这些呢？三年未见，她能记起的也只剩xia个朦朦胧胧的印象。长兄gao得像座山，臂膀有力，随时随地可以托着她举起，明明年长她许多，却总是也像个小孩儿似的ai逗她生气。

        而此时此刻，那个模糊的shen影忽然ju象地chu现在了yan前，一shen杀戮气还未散去，银铠的边缘甚至有经年积累ca拭不去的血迹，暑re闷不熟他的杀伐冷厉，反倒衬得那对眉yan愈发深邃，装满了她读不懂的意yu。

        她xia意识后退两步，从稳坐着的椅凳上tiao开，一晃yan就钻jin了康侍卫的怀里，俏生生只探chu半张脸偷偷望着。

        她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shen量chougao了些，小脸被养得总算有了几分红晕，唇不dian而朱，yan似灿星。

        她往后退，顾司镇便上前，一展开手掌，上tou遍布着cu茧和伤疤，狰狞难看。

        “…月牙儿。”他低声唤了句，“不认得阿兄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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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顾司翡那狐狸jing1又给我们小月亮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连大哥都不认得了？

        妹：他真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