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怀揣了待人时的柔：“楚人总以我为父兄，我常常思考，能否担得起此类份。如今知岁这样唤我，让我惭愧。之前怠慢你，请原谅，还要多谢你的好意。”

        兄妹两人克制着，渐渐依偎在一起，一个青涩，一个痛苦。文鸢抬看她的兄长：他的睛像余，很清。

        背景的画与他相比，显得丑陋。

        “哦，这幅画是我从省中带回的，”楚王顺她的视线看画，“知岁楚前，应该听过我的事，‘楚王受皇帝诏令，久居王国’，其实不然，我去过一趟，去省中。”

        “省中一切都好，君主恩威有度，宗室和睦，民众，室池奢简适宜，父皇治国治家，则诸事尽善尽，能为我表率。”

        “我记得我那时受动，又去相思殿看我母后的像，母后逝世四年，可为念想的，只剩画师的作品。但我去了，却注意到角落摆放这样一幅画像，一位少年人路过，告诉我画中女是先皇后。”

        长久的寂静。

        “怪画。再如何，也不能将一国已逝的母君画成青面獠牙的样，大概是某人逾礼作画，瞒过了父皇，想给我一些难堪。”

        “我不会为这类人的举动难堪，只怕父皇尴尬，便将画收了，带回楚国，”楚王的声音很轻，“看着画，我偶尔会想，世上还是有我未见识过的善恶，对吗？知岁，你从楚外来，你说呢……”

        文鸢靠在他肩，心像是被撕裂。

        楚王省，她当然有印象。那时她五岁，某天清晨闻到一腥味，接着被中女傅拖到杂室藏起来。

        “楚王省。”

        期门和羽林大肆捕捉形貌卑猥的人，将他们丢虎圈，等野兽吃尽人，他们再杀野兽，省去分理的时间。血腥味从虎圈到兔园，遍传各个室。

        女官在收书，销毁一切奇淫的图卷；黄门和乐官合力清走刑，换上钟磬；掖庭里不着寸缕的男女被驱逐，又过几天，池园造石改换一新，石隙间生草……一切准备完毕，楚王来了，翩然如仙，由列王、诸侯并公主簇拥，陪后梁帝游园。

        文鸢在杂室看，看到楚王，像在一团黯淡中看到光，便问女傅：“长兄就在面前，我还是不能去吗？”女傅示意她噤声。

        丑陋的、不的被掩饰；无法掩饰的——怯懦胆小、全然不像公主的文鸢——便被隐藏，留给楚王的是繁华景象和一群面的人。楚王受蒙蔽，错会世界的面目，以为后梁好，如今却要文鸢为他揭开真相。

        文鸢忽然想起雊临死前的话。

        “唉，楚人所谓‘天’，与天人不同，如果我能成为最后的生者，我一定要回楚国，告诉楚王，皇帝一直在骗他。”

        旋室落灯花。室还有一人。

        晏待时站在画一侧，等待文鸢选择。

        真正面对楚王时，文鸢失去了开的勇气，只好在心里说话。

        王兄，世上恶事多，你愿意相信吗，譬如奸淫，作，嫉恨，火并与背叛，将亲女儿丢厮杀的城……相信了，你还是无暇的神王殿？还是失常，变成类我的怪，人见了，都要说一句陋呢……

        文鸢不自禁地伸手，掩住楚王丽的五官，要保护他，又要拖垮他：“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