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暂别金陵

        二日晴方好。

        燕归伤势过重，昏厥过去，久不见醒。

        殷晴以手chu2额，只觉一片guntang。她看着昏昏不醒的燕归，面如金纸，毫无血se，一手攥着她，要十指相扣，一手握着一截骨笛，昨夜不知chui到几时。当真是把自己当zuo铁bi铜墙，shenzi不见好，还一直挣腾不停。

        忽又见他两片失se的唇喃喃动了xia，像在低声说什么，殷晴一时好奇，附耳去听，原是在说猗猗。

        那么轻的声音，几近消散在风里。

        “猗猗…”“…猗猗…”

        有时在喊她，有时也喊了声里阿。声音嘶哑，成了破锣嗓zi，很不好听。殷晴却伏在他耳边，听不腻。

        燕归睁yan已是黄昏天，他好像zuo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时额上冷汗涔涔，目中一切都是一团模糊的光晕，看不真切，只见门框窄窄一dao影，逆光向他走来。

        “好些了吗？”冰凉的手chu2上额tou，燕归才发觉自己浑shenguntang，像揣了团火，烧得厉害，便不由自主向殷晴靠拢，一开kou，hou咙如刀片刮过，又gan1又涩：“猗猗，你好凉快。”

        “别说话了，先吃药，喝dianshui。”一碗黑漆漆的药，一勺接一勺喂燕归饮尽。

        药未尽，便见她从nang袋里献宝似掏chu一wu，一捧桃杏儿gan1，蜜饯zi，再来一碗蜂蜜杏仁shui：“药苦不苦呀？你瞧瞧，你想吃哪个？”

        燕归未答，黑沉沉一双yan看着他，殷晴被瞧得不好意思，面上飞霞，挠挠toudao：“你莫要这样看我――虽然，虽然确实是花了你的银zi买的，但我可不是自己贪嘴儿，我是为你着想，这药黑乎乎，一看就苦掉she2tou，要人命，我自小便不ai喝药，每回迫不得已要喝药，兄长便会给我备一碗蜂蜜shui，所以我也给你准备了，但谁知dao卖蜂蜜shui那hu人家有那么多果gan1，桃仁，我也不晓得你ai吃哪个，我就多买了些，这样你喝药就不苦了。”

        燕归神se凝滞，炼蛊者，须当shenti为瓮，以shen饲蛊，日夜不绝，数年不止，方练就百毒不侵之躯，这一过程自然极漫长而痛苦，蛊虫反噬是常有之事，亦常受nei伤，于是他小时亦是个小药罐zi，只是那些rukou如黄连的药，从未有人问他一句。

        苦不苦。

        他甚少有这样弱不禁风的时候，一觉醒来变了样转了xing，安安静静靠在殷晴怀里，小声说话，活像冲她撒jiao：“猗猗对我这样好，我一dian也离不开你。”

        殷晴放xia碗，不乐意：“少卖乖，以后再这样乱来，我再不和你讲话。”

        本以为这番话没什么威慑力，不想他却噤了声，好半响才开kou：“只要猗猗不离开我，我不会那样了……”

        少年的yan睛垂了xia去，yanpi耸拉，瞧着怪不gao兴的。

        “我只是太喜huan你了。”他表qing闷闷的，一双yan藏在阴影里晦暗不明：“猗猗可知，若非你我不同门，我都以为你给我xia蛊。否则我怎会夜也想你，日也想你，行也想你，坐也想你。一想到你不在我shen边，我便控制不住自己。”

        这话听倒像剖白，一番少年qing意，赤luoluo明晃晃，听得她脸红耳re，殷晴瞪他一yan，气鼓鼓：“到底谁给谁xia蛊！你还好意思说。”

        “对不起猗猗……”燕归将自己埋jin她怀里，一伸手，拦腰抱住她的，像个赖pi狗，甩不开：“不准不理我。”

        “你xia蛊便算，还不把自己命当命，当真要拉我一dao死。”殷晴一说起这个就来气：“我才不要死，江湖路迢迢，我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过呢。”

        燕归立ma顺嘴接话，笑：“那我陪猗猗一起去。”

        殷晴才不和病人计较。

        吃过药，未醒多久，他又昏昏沉沉睡去，一连反复数日gaore，殷晴伴其左右，忧心忡忡，煎药xia针七日方才大好，便又在金陵蹉磨了些日zi。

        半月后，二人共乘一辆ma车chu了金陵。

        燕归见殷晴频频回tou张望：“不舍得？”

        殷晴怅然，yan底脉脉，回首见城墙上“金陵”二字逐渐被青山绿黛遮掩，直至再望不到半分：“是啊，江南一去，不知来日是何时。”

        “猗猗既喜huan，何不年年来。”

        殷晴偏tou看他，燕归郑重予诺：“猗猗随我走，此后天南地北，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哪里。”

        殷晴忽问：“那你可否随我一去昆仑。”

        一时沉默，他答：“我会亲去昆仑，但不是而今。”

        殷晴学乖，不再结症于此，只笑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