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新生

        九月的清晨，华海大学校园里弥漫着初秋特有的清凉。晨雾笼罩xia的教学楼轮廓模糊，在熹微的日光中若隐若现。何以昂背着褪se的双肩包，站在校门kou发怔。

        这个来自东北边陲小镇的男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se衬衫，袖kou已经有些磨损。他瘦削的脸庞上一双yan睛却格外明亮，带着些许拘谨又充满求知yu的目光扫视着yan前这座宏伟的学府。

        这是华海大学，全国排名第一的gao等学府，是无数学zi梦寐以求的理想之地。然而对何以昂来说，这份荣耀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家庭压力。

        记忆中那个破旧的小县城总是笼罩在灰蒙蒙的气息里。清晨四dian，母亲李秀兰便起床准备shi材，天未亮就在街角支起小摊，直到日上三竿才收工回家。晚上八dian，她又得重新开始准备第二天的材料。十几年如一日，风雨无阻。

        父亲呢？记忆里那个男人总是一副宿醉的模样，脚步踉跄，言语han糊。从工厂xia岗后，他就再也没有正经工作了。

        "找个活gan1吧，随便什么，为了儿zi。"每当母亲这样说，换来的只是何建国cu暴的沉默或者更响亮的摔门声。

        录取通知xia来的那一天，母亲哭了，在灶台前ca着yan泪笑。她翻chu藏在床板xia的铁盒，取chu一张皱巴巴的存折――那是她这些年的全bu积蓄，里面的钱不多不少，刚好够学费。何以昂永远记得那一刻母亲佝偻的背影，和那双因常年rou面而cu糙变形的手。

        至于父亲，那个终日游手好闲、嗜酒如命的男人，破天荒地没去喝酒，站在门外搓着手，难得louchu欣wei的笑容。

        "老何，你说昂昂考上了这么好的学校，咱们怎么供啊？"李秀兰抹着yan泪问dao。

        何建国沉默了一会儿，从kou袋里掏chu皱巴巴的烟盒，chouchu一gendian燃："我...我去跟他们借dian。"

        那天晚上，何建国敲开了十几hu人家的门，低三xia四地说尽了好话才凑齐了那两千块钱。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几次认真zuo事之一。

        何以昂本来打算自己坐火车前往学校，不想让爸妈来送的，但是这次李秀兰和何建国chu奇的一致，觉得儿zi有了chu息，自己一定要亲自去看看，也去大城市见见世面。

        离开家乡的那天，清晨六dian十七分，老旧绿pi列车缓缓驶离县城站台。母亲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tou发整齐地盘在脑后，手上拎着一个塑料桶，里面装着她连夜熬制的酱肉和腌菜。父亲则套着那件不知穿了多少年的深蓝se外套，袖kou已经磨损。

        三十二小时颠簸之后，他们终于抵达华海西站。走chu检票kou时，何以昂惊讶地看着shen边西装革履的商人和提着名牌行李箱的夫妇们――这才是真正的城市jing1英阶层，而他和他的家人，则像误闯jingong殿的乡野村夫。

        校门kou，一辆写着"华海大学新生接待chu1"的巴士正在等候。志愿者们笑容满面地迎接每一位新生。当何以昂和父母chu现时，有几个志愿者交换了一个不易察觉的yan神，但很快又恢复reqing。

        "请问你们是何以昂同学的家长吗？"一位daiyan镜的女孩问dao，目光落在他们拎着的编织袋和蛇pi袋上。

        "是的是的，麻烦你了。"李秀兰连忙diantou，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容。

        宿舍楼nei，其他学生也都有家长帮忙整理房间。从衣着和行李wu品上看，几个室友的家境都不错，至少是中产以上，相比之xia自己显得很寒酸，但是并未影响何以昂一家的喜悦之qing。

        "昂昂，这边靠着窗hu的地方凉快些，你睡这儿。"母亲小心翼翼地ca拭着床位周围的桌面，时不时抬tou看向儿zi，yan里满是欣wei。父亲则默默把带来的几床棉被一一展开，拍打着上面的尘土。

        收拾完毕已是xia午三dian，三人在学校门前照相留念。母亲特意dai上了一条珍珠项链（其实是塑料仿制品），父亲也难得地刮了胡zi。镜tou定格住这一瞬间：父亲站在左侧，略显拘谨地侧着shenzi；母亲则搂着儿zi的肩膀，笑得格外灿烂；何以昂站在中间，略显局促，但也掩饰不住nei心的骄傲。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回去？"照完相后，何以昂低声问。

        "后天早上七dian二十的车。"父亲回答，然后补充dao，"你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缺啥就跟家里说。"

        晚饭是在学校shi堂吃的，一家三koudian了两个最便宜的素菜，却吃得津津有味。饭桌上，母亲不断叮嘱儿zi要注意shenti，勤洗手洗脸；父亲则建议他参加ti育锻炼，别瘦成排骨样。

        夜晚，父母躺在招待所狭小的床上，久久不能ru睡。这家这招待所一天五十，很便宜。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不停。这对朴素的夫妻在异乡的灯光xia，想着一起生活了十八年的儿zi即将分别，心里涌动着复杂的qinggan。

        何以昂躺在宿舍的床上，心中也思绪万千。这座象牙塔对他而言既是希望也是负担，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也是压在贫寒家庭肩膀上的沉重石tou。但他知dao，无论如何都要走xia去，这不仅关乎自己的未来，更关系到那些支持着他的人们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