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可以吗

        当周澄潭听到门kou有声响时，他从正在看的档案里抬起tou来，目光落在她yan睛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我以为你改变了对咨询的想法。”

        边芝看了看表，迟到了十分钟：“抱歉，chu1理了一会儿工作。”

        其实可以给周澄潭发邮件，但敲xia邮箱地址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上周，自己问他能不能把录音发给自己一份。

        周澄潭笑了笑，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一旁：“不必dao歉，最近很忙吗？”

        “有一dian，和mei术编辑确定了封面、板式字号和天tou地脚，xia周要去zuo样书。”边芝一面回答，一面脱xia灰se大衣，搭在沙发一侧。

        “天tou地脚？”

        “嗯…是版心，也就是字的bu分到最上和最xia的空白。”边芝说着简单地比划了一xia，luosemei甲在室nei光线xia亮晶晶，是周末被宋呈希和司苓拉着一起去zuo的，为了不影响打字选了短甲，但她还是会有不太自在的gan觉。

        “原来如此。”周澄潭微微笑着，说话时shenti重心不动声se往前了一些：“你最近gan觉怎么样？”

        “还不错。”边芝注意到他还在等她说些什么：“是真的还不错，不是因为很忙而忽视gan受的那种还不错。”

        “有什么值得分享的吗？”

        边芝一边回忆一边玩抱枕：“论文和chu版社实习都在正常推jin，虽然我没有编辑证，责编不会加我的名字，但是还是蛮期待看到实wu的。

        然后上周被朋友安利，第一次去了瑜伽教室，很累但是很放松，就是我比较…铁骨铮铮？”

        周澄潭被她的用词逗笑：“听起来很不错。jin行新的尝试有助于拓展人的经验，记得之前我们聊到过的吗？人的经验像是河liu，从过去延伸到此刻直至未来。我提议今天我们一起回顾心理治疗的过程，如果你愿意的话。”

        边芝很谨慎地diantou。

        “那先来谈谈来访者对咨询师的主观gan受。”

        边芝拿过一旁的抱枕放到tui上，一边nie一边糊nong：“…我还没学会当面说人坏话。”

        周澄潭笑了：“你可以试着从现在开始。”看到边芝几乎无意识在揪抱枕后，他又提chu建议：“或者我先来。”

        她diantou。

        周澄潭继续讲xia去：“你知dao移qing吧，来访者对心理治疗师逐渐产生ganqing，弗洛伊德说这是心理治疗的基石。”

        边芝很轻地笑了笑。

        周澄潭也笑了：“我也对此持保留意见，执业四年以来，我更相信反移qing。换言之，只要我没有真正喜huan上来访者、没有给予支持，对方都会察觉，咨询关系也会陷ru长时间的停滞。”

        边芝揪着抱枕尖尖在手指上绕圈玩：“所以你对我的主观gan受是？”

        周澄潭稍微停顿了一xia才开kou：“我们的咨询关系jin展得很快，你很min锐，能很快意识到无意识和qing绪是如何运作的，然后在现实层面加以改变。

        另一方面，那些负面的话语从咨询中消失了，我理解自我袒lou这件事本shen是很困难的。拆除nei心的警戒线意味着同时暴lou自己所谓的’好的’和’坏的’一面，同时它很难加以修饰和隐瞒，因为会像…”

        边芝接过话tou：“很像一个平衡的天平，但只有其中一侧空无一wu。”

        周澄潭diandiantou：“我不希望只关注在链接和修复，而回避掉真实的恐惧和冲突，共谋一般回避掉了咨询关系里最困难最he心的bu分，就像探测qi只在近地轨dao上一遍遍环绕，而拒绝前往深空。”

        说完后他站了起来，走向边芝。

        吊灯的光被他挡住一bu分，距离太近，边芝几乎同时被他的影zi和古龙shui的气味笼罩，还好开着门，让她还能gan觉chu1于安全空间。

        周澄潭俯xiashen，轻轻把手放在抱枕一侧，语气还是轻柔笃定：“可以吗？”

        边芝没有抬tou和他对视，她只看着他弯腰时正装侧腰的弧度和轻微的褶皱，默默松开了手。

        “我可以拿走吗？”周澄潭刻意忽略了她的动作。

        “…可以。”

        边芝只觉得手上空空的好不自在。在周澄潭坐xia后，她先开kou：“我不认为重要的是心理咨询师是否知dao来访者的问题chu在哪里，重要的是来访者能否自我察觉问题何在。而且我不喜huan，也无法接受把制度xing的缺陷心理学化，把本应该归咎于外界的问题转嫁给个人。”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边芝站起来：“时间到了，xia周再见。”

        周澄潭起shen送她离开。

        等电梯的时候，两人依旧沉默，电梯an钮上的数字闪烁，边芝随kou一问：“今天为什么没有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