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眉黛低

        为庆贺顾大将军三年战役大胜，并收复安西、安北两地，永和帝xia令大摆gong宴，为顾将军贺喜，命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一齐rugong。

        钦天监自五月底就开始筹备此事，监正向永和帝报备后，选在了七月初十这日设宴。

        琏月自然也得跟着去，毕竟主人公是她那战功巍巍的庶长兄，且这也是她自心智有损后tou一回再踏近那dao漆红威严的gao大gong门。为此，顾首辅早有准备地安排了数不胜数的礼课，就为得她时隔七年后的首次面圣。

        卯时一刻，康侍卫就准时来叫琏月起shen。

        他ting直了背往榻前一站，大半月霞被遮去，徒留一dao阴翳覆在熟睡的琏月shen上。男zi一shen窄袖玄衣，武打样式，腰shen收束，长靴边上别着柄绛紫se梅花匕，尚未chu鞘，其凛冽匕shen却无端令人心生寒意。

        康侍卫紧了紧眸se，先探chu手指，捻上她腮边一寸丰run柔腻，直至耳垂与xia颌交界chu1，她半侧着脸睡得酣熟，gen本察觉不到屋里不知何时起多chu的一dao深厚nei息。

        他缓缓调整自己正有些错乱的某种频率，只为了能恰逢其会地与她chu1于同样的呼xi节奏。就如同此刻……他们正共眠。

        琏月是被一阵阵平静的呼唤叫醒的。她半睁着yanrou了rou，卧房里仅燃的一盏油灯已经只剩xia指盖大小的底座，火苗tiao动如豆，明明灭灭。

        她只看了那黑影一yan，就又耍起了懒，重新扯上被zi往touding一罩，活生生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打算。

        与她斗脾气这么些年，康澈怎会不知她这些小孩zi把戏。

        他从容不迫，一抬手——掀开了整张寝被，徒留仅着里衣的琏月，被惊得仓皇不已。ru秋一月有余，清晨的lou气深重寒凉，顿时将她冻了个措手不及。她急忙去扯要自己的被zi，却被男zi轻易一手gaogao举起，另一手又抵上她xia颌。

        “小jie，礼课时辰已到。”

        顾司翡忙于仕途那几年，府里事项几乎都是康侍卫筹办安排，这其中也包括了如何照顾一个心智不全的少女。她不讲dao理，又嘴馋jiao懒，和她说一件事，少说得拆成四五件足够简单易懂的，这才能顺利说jin她耳朵里。

        现如今也是。

        琏月争不过他，索xing翻了个shen，背对着康澈，显然是还想竭尽所能赖会儿床。他没关门，外tou鹧鸪赶着黎明叫个不停，琏月的卧房旁边有一间小灶，几个侍卫正逮着鹧鸪，准备zuo今日的药膳，添以沙参、肉竹、杞zi、桂圆肉齐炖，鹧鸪xing温、味甘，ru脾、胃、心经，可滋养补虚、开胃化痰，正适合秋日里咳chuan不歇脾胃虚弱的顾小jie。

        琏月听着那动静，就觉心烦意乱，shen后之人还不依不饶，ying是将她扳过来，搂着脊背托起，自己坐到了那榻上，吩咐屋外候着的端铜盆jin来，给她净净手，又换一盆，为她caca脸。

        他亲力亲为，目光沉稳，似乎zuo这一切不过只是职责所在、分nei之事，只不过帕巾掠过她唇畔时，难免略顿。

        琏月被迫洗漱一番，也被磨得没了脾xing，懒洋洋问dao：“今天又要学什么呀？”

        “行、动、坐、立。”

        又是她不gan兴趣的事qing，不过想来总比昨儿个不得不对着一桌zimei味佳肴不能动筷的好。

        康侍卫将她抱到更衣凳上，琏月便乖乖伸展手臂，只想当一个任人妄为的木偶，也只能如此。时至今日，那些层层叠叠的服饰，她依旧由他人代劳。

        穿好了一shen圆领对襟锦绣宽袖短衫peigao腰留仙裙，他又取来一块披帛，罩在了她肩上，最后才俯xiashen去，细细为她扣好，免得风一chui，琏月又得满院zi去追赶。

        康侍卫有条不紊忙活不停，琏月则是毫无章法地随心扯nong，一忽儿牵他腰间玉带的鞓，一忽儿又摆nong末端装饰用的铊尾。忙的时候没工夫注意，转shen准备去取面饰才发觉她几gen莹白玉般的手指正嵌在自己腰间。琏月被他带得踉跄一歪，还不等站稳就先告起状来，小儿心xing展lou无遗。

        康侍卫缄默不言，取了块温帕zi，又细致为她ca拭一番，仿佛生怕她沾了自己shen上的什么脏污。

        琏月嫌他拖沓，直把人往外推，却分毫不动。直到她试了又试，一双捉nong人的小手猛地被擒住，他略一使劲，就将她带到shen前，音se嘶哑，低语dao：

        “……小jie，您又不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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